打開難民兒童的塵封回憶

十四個來自戰亂國度的小孩,把他們痛苦和快樂的回憶,描繪隱藏在二手旅行箱裡。打開這些旅行箱,就能看見他們充滿艱辛、渴望、力量和韌性的不凡歷程。

整理.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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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則故事從一個叫作塞娜許的衣索比亞小女孩說起,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十四歲。她有一頭黑色長髮,像太妃糖的棕色皮膚。

 

塞娜許是其中一個。當孩子們用圖像描繪出他們在約翰尼斯堡的生活,以及到達此地所經歷的旅程時,塞娜許對我述說她的故事。

 

我以前在厄利垂亞上學,那是一所寄宿學校。我的父母住在衣索比亞。我們有一棟很棒的房子。我們去過埃及,我很小的時候還去過義大利。

 

每次假日的時候,我都會回家看父母。那時我十二歲。有一天我發現他們不在家。我問一個朋友,我的父母到哪裡去了。她說她不知道——我得回學校。後來我回到學校,老師說我不能再待在那裡上學。我跑到肯亞邊境。我請人從那裡打電話給我的朋友旺雅。我告訴她,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裡。她叫我回學校。我在邊境看到一個女孩,我在學校認識她的。她邀請我跟她一起去奈洛比。

 

我們在奈洛比待了一星期。後來我們去坦尚尼亞,接著又去三蘭港(Dar es Salaam)。之後到莫三比克。坦尚尼亞很糟糕。在監獄裡,他們給我們吃很差的食物。我一直哭,因為一切變得不同又陌生。我的朋友,她在監獄染上瘧疾。我覺得很不舒服。後來又去莫三比克。莫三比克的人很不好——很可怕。後來,我們在史瓦濟蘭待了兩天。

 

在南非邊境,警察捉到我們。我一直跑——警察對空射了兩槍。我還是在跑。有一個男孩付一些錢給警察——我不知道多少錢。

 

後來我跑到約翰尼斯堡。我住在一間公寓房間。在那個地方,我跟兩個來自我的國家的女孩一起住。其中一個女孩,她把我丟在那裡。她有事跑去開普敦,之後沒有再回來,然後她打電話給另一個女孩,還跟她說她不會再回來了,我一直哭,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有個男人說我必須付一些錢當房租。但是我不知道要付多少錢。我在街上,我在哭,有人問我:「妳為什麼哭?」我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必須到邦提市(Ponte City),那個地方有個媽媽帶我到那裡(耶穌會難民服務機構),那裡有很多其他國家來的人。就在那裡,我遇到米利安。一九九九年開始,我就和米利安一家人住。

如果我可以許一個願,我希望讀完書,然後回我的國家去找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不知道我在哪裡,或者可能他們以為我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也許他們以為我死了。

 

團體裡有來自安哥拉的阿卡西歐,他是又高又瘦的男孩,因為長得很快,已經快穿不下舊衣服,個性非常憂鬱、內向;有來自盧安達可愛的保羅,他幾乎不會說英語,但經常咧嘴露出溫和的笑容;有來自剛果的帕斯可,他看起來像街頭混混,但是會溫柔的和年齡比較小的小孩玩;琴、布萊恩和溫妮也來自剛果,他們帶著想得到每個人注意的小妹妹安。

 

透過繪畫打開孩子心防
另外還有珍妮和她八個月大的小寶寶,以及她的妹妹馮絲華。馮絲華經常殘酷的取笑團體裡其他小孩。有三個年齡介於三歲到六歲的小小孩,他們跟九歲的姊姊單獨住在貝茲山谷(Bez Valley)某間民房後面的一個車庫裡。還有分別是八歲、九歲和十歲的三姊妹以斯帖、伊莎貝拉和碧翠絲,她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來自蒲隆地的約翰、CJ和艾達與他們的媽媽同住,他們的媽媽也是另外幾個小孩的非正式養母。大部分的人住在耶穌會難民服務機構在貝利亞(Berea)的兩間破敗公寓。

 

所有孩子都因戰爭而流離失所,也都經歷離鄉背井和失去朋友至親的痛苦。許多人還經歷了驚恐——有些人目睹父母遇害;有些人在晚上跨越邊界,就此離開父母,不知道父母的下落。雖然所有孩子都說,他們認為他們的父母還活著。

 

我很快就發現,光是郊遊和玩遊戲不夠;我需要做更多事。但是孩子們對於看來像「療傷」的一切非常懷疑。當我們討論到我們可以一起從事哪些活動時,他們很快告訴我,他們不想把他們過往艱難的經驗說出來。他們抗拒任何形式的「情感表達」遊戲,並且提到過去負面的諮詢輔導經驗。

 

在這個階段,藝術老師薇芙琳加入這項計畫。她利用創意的綜合媒材法,提供許多不同類型的技巧和材料給孩子們,但容許他們自行決定運用的方式。這似乎是最完美的方式——我們可以在運用藝術材料中得到樂趣,藝術材料提供孩子們需要的情感距離,讓他們能夠用安全的方式說出他們的故事。

 

後來我們發展出運用旅行箱的構想。一個旅行箱關乎一段旅程;所有孩子都經歷了旅程。旅行箱還有可以讓每個人看到的表面,以及擁有者可以選擇是否要公開的內部隱藏空間。旅行箱可以協助某些孩子重拾他們現在選擇隱藏的痛苦和快樂回憶嗎?我們到約翰尼斯堡和普勒多利亞的二手店尋找旅行箱。這些旅行箱也曾經歷旅程,或許孩子們會認同它們。

 

每個孩子都選了一個旅行箱,開始透過旅行箱外部的綜合媒材藝術作品,訴說現在生活中的故事。等到他們覺得旅行箱外部繪畫已經完成,就開始進行內部的繪畫。旅行箱內部是關於他們對過去的記憶。

 

藝術作品是讓孩子們在非正式的敘述故事時有所依據。孩子們有時三五成群前來,有時單獨過來,帶著一件藝術作品來找坐在學校方院樹下的我,對我述說那件作品背後的故事。他們永遠可以選擇是否要這麼做。除非他們自願,他們從未被要求說出更多內容。我們不會探查細節,如果孩子選擇不再講下去,我們也會接受。藝術作品一向是說故事時的焦點,這創造了某種程度的情感距離。

 

本書就是那些故事的集合……,「打開這些旅行箱,看看裡面,了解難民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本文摘錄自〈旅行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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